金定國,中共黨員,主任級記者;1961年7月1日出生于南京;1979年—1983年,在bevictor伟德官网曆史學系畢業,學士學位;1983—1989年,在南京市地方志辦公室工作,主任科員;1989—2021年,在南京電台(後并入南京廣電集團)工作,曆任交通台副台長、電台新聞中心副主任、南京廣電報正處級副總編、金屏廣告公司總經理、南京音像出版社社長、音像資料館館長、電視台教科頻道副主任、電台文化事業部主任、實業發展部主任等職。其中2003至2006年,畢業于bevictor伟德官网新聞學系,碩士學位。
“輪回”南大
金定國
彈指邁入花甲,我與南大的情緣用“輪回”二字來概括,感覺很恰當。輪回原本是佛教用語,指人的生命是輪回的,我的有限生命卻在不斷“輪回”南大中,充電、升華了至少三次以上。
(一)
第一次是以南京市下關區(今鼓樓區)文科第一名、全市前六名的成績懵懵懂懂考入南大曆史學系。當年考學的動機很簡單,就是為了避免下農村或當木匠。母親的名言是:荒年餓不死手藝漢。為此,我自帶工具,無償去給家門口的名匠當雜工近一年,每天最大的感受是又苦又累、餓、餓、餓,一輩子幹這個,太恐怖了。
還有一個潛在的動機,就是想讓班上最漂亮的班幹部喜歡我。這還真做到了,盡管代價有點大。我住的小閣樓根本不隔音,隔壁鄰居的放屁聲都能聽得清楚,而夏天最難熬,沒電扇更沒空調,赤膊硬上,沒日沒夜看書、做題,連手上一本成語字典都背得滾瓜爛熟了。可是,這段戀情隻持續了八天:書信傳情的第八封信,因為寄到她母親的單位被意外拆開,她父母以南大畢業生多半留不了南京為由,折斷了我的初戀,後來才知道的潛在原因:我爺爺不是紅五類。
之所以報考南大的曆史學系,完全是恩師班主任周立昌的決斷:說我不吃面食,不能去北京(當時北大也已來函,據說北方以面食為主)。在南京隻有南大最好,南大也上門來要人了,而南大曆史系在全國文科類名氣最大、名家最多。
人算不如天算。大學畢業後分配到南京市地方志辦公室、立志要幹一輩子南京史志的我,卻因為不經意間的一段對話,改變了人生軌道。
科長馬伯倫:“小金,你小時候調皮不?”
我:“母親經常深夜12點後,拎根棍子到江邊找我!”
這位文革前畢業于複旦新聞系、曾在南京電台當過新聞科長的領導,兩眼放光:“這是鮮活的新聞語言。你是幹新聞的好料啊!”
畢業時的我:意氣風發
在他的力薦下,我被破格調入電台,理由是媒體需要各種專才、雜家。而我名校畢業、中級職稱、主任科員,負責《南京簡志》等專著的撰稿、編輯、版務、印刷等。别人進電台,須申明不要房,對我則相反,書面承諾有了房源一定給我。
這一條,很快做到了,有一條卻讓我意外。
八九十年代流行跳交誼舞,未進電台前,它的五樓我去跳過。當時機關青年少,我是四家單位聯合團支部書記,表姐在歌舞團的我,也酷愛跳舞,甚至把舞會辦到了政府大禮堂,連市領導也來跳。電台的舞場與機關不同,年輕人多,漂亮妹妹多,跳一場,足夠幻想一周。進了電台才發現:電台對記者實行工分制,按稿件的數量、質量總分計算月薪,不服輸的我每天工作10小時以上,哪有精力去潇灑,偶或去一次,感覺比幹搬運工還累。
去電台的深層原因,其實是利益驅動。電台不僅月薪比機關稍高,“無冕之王”外快也多、禮遇更好。我先期因專職民生類、批評性報道(後來稱之為調查記者),較早用上了摩托車、BB機、手機等,我淘汰的摩托車甚至借給後來當上大領導的鐵哥們,騎用了半年多。
正當我靠着“南大”招牌與所學知識、方法,以為可以一直混到退休時,南大,我敬愛的南大,又在向我招手了。
(二)
第二次能進南大,是遇上了好時代、好領導。
時任市委宣傳部長的王燕文鼓勵年富力強的記者、編輯,作為委培生,報考南大新聞學系(後改為新傳學院)碩士研究生,如考上,學費由所在單位全額報銷(那時的市級媒體,個個财大氣粗,這點小錢出得起)。據說,話劇《蔣公的面子》也是王在省委宣傳部長任内力促、力薦與肯定,才風靡全國甚至海外的。
邁入不惑之年的我,對再次報考南大,開始時很抵觸。
一是大齡問題。我的本科同學都博導了,我還在考碩?
二是錯誤認知。認為傳媒行業實踐性強,象牙塔裡跑不出千裡馬。十多年的曆練、近萬篇稿件,我還用再學嗎?地方小媒體的小記者,還能學用到哪裡去?!
記得我剛當記者的一篇報道,就頗獲成功。因接到投訴,被派去省某機關領導家裡去察看他是否養雞了,當年省裡有文件,不能養雞破壞衛生。我不僅敲開了該領導的家門,還機智地錄下了雞叫及與該領導的對話。結果,該機關專門來函:雞是領導鄉下親戚剛送的,雞已殺,謝謝記者,歡迎再來監督。
接着,一發不可收了。
南湖路燈不亮了,我去報道後,亮了;八卦洲深夜遭遇龍卷風,停水停電,還死了人,我借用沖鋒艇第一個到島上,淩晨發稿後,一副市長火速上島指揮,并來電感謝;南航附近一派出所所長為博士生辦戶口時索要煤氣罐,否則不辦。報道在“兩會”期間播出,市裡專門成立調查組,因證據确鑿,該所長很快被撤職。至于企業類、服務業等投訴,那都是小CASE,毫不誇張地講,隻要百姓投訴經我核實,沒有一件是落空的,沒有一篇報道是失實的,以至于當地報紙、電視有專人監聽電台,尋找新聞線索,不斷傳出兄弟媒體有記者因漏稿被訓斥。
“金棍子”——就是當時我的分管領導給我起的綽号。現在我不少響當當的大腕朋友,也是當年挨了我的“棍子”反而結下情誼至今。
我這根棍子,真正閃出一點光,應該是在南京交通台任上。交通台領導(後任南京廣電集團一把手)叫我關注在建的過街天橋所涉民怨。我花一周時間采訪,洋洋灑灑寫出數千字,又經該領導點撥,與周學柏副市長深夜電話溝通探讨近一小時,總結出一個主題:天橋建設的教訓是,不能用計劃經濟的傳統手段來搞市場經濟,否則好心辦壞事。很快,新聞專題《天橋的教訓》引起轟動,當年獲得國家級廣電新聞專題類一等獎。這樣的機遇,有人一輩子也難碰上;這樣的主題,即使今天來審視,也不算過時。
部分獲獎證書
此次獲獎不僅讓我帶領的團隊得到萬元獎金(當時不是小數目),更讓我邁入仕途:台長助理、副台長(其實是編輯部副主任,台裡允許名片上這樣印,隻是經營需要),後來調任電台新聞中心副主任,南京廣電報正處級副總編、金屏廣告公司總經理、集團經管辦副主任等。我還因此獲得南京市第四屆優秀編輯記者(簡稱“十佳”)的榮譽,時任南京市委書記李源潮親自會見、頒獎、座談。
那時的我,春風得意。驚奇的是,我與南大真有緣,或許是在南大求學時所打的基礎相對紮實,别人在上培訓班,我當時卻在北京帶領記者報道“兩會”。回來後,惡補數日,全市考碩成功的四名同仁中,我意外地名列其中,我年齡還最大。
而再回到南大,一堂堂課上下來,我漸漸感悟到自己的狂妄、無知。如果再不充電,我将被淘汰,更無法堪當重任。
讀研時,我剛被宣布兼任南京音像出版社社長、音像資料館館長。該社(館)早已資不抵債,上任一周不到,就接到七張法院傳票,汽車被封、倉庫被封,集團審計結果是:該社負資産已達七百多萬元。我向某老師讨教,用債務重組的方式擺平一樁樁官司,又巧用校方人脈,與省台建立上下遊合作關系。我的相關老師也特别支持我把學習重點放在新聞出版、傳媒管理、廣告經營與風險控制上。
讀研畢業後,該社面貌煥然一新。年年獲得集團表彰,還數次獲得國家級出版大獎。經營上不僅還清所有債務,賬面淨利潤數百萬元,倉庫新品滿當當。集團不僅特批我換了專車,又獎勵了我六位數。
如果說一進南大,學的是知識、方法,那麼,二進南大,學到的是技能與管理。正是這又一輪回南大的充電與升華,在我卸任社長前後,又轉任南京電視台教科頻道副主任(主任級)、南京電台文化事業部(音樂頻道、體育頻道)主任、實業發展部主任、某公司執行董事等職,一帆風順,平安落地直到退休(此處略過不表)。
(三)
人到退休萬事休,含饴弄孫又一春。可我又錯、錯、錯了!
兒孫一家四口遠在萬裡之外,含饴含不了,牙口不好;而弄孫,那場疫情導緻我連小孫子的面至今也沒見着,更别提弄弄了。可我的身體還行,思辨也在,這餘生還有多少年?如何安度呢?
再也沒料到,南大,我敬愛的南大,又第三次向我招手了。
金秋十月頭,正當我自告奮勇為即将到來的南大畢業40周年同學聚會而開始忙碌時,“南大校友總會”微信公衆号上一則消息,讓我眼睛一亮:——愛掼蛋的校友隻要報名,符合條件即可入圈!
這次,我沒絲毫猶豫,把消息在本科同學群、碩士同學群轉發後,轉身加入了“南大南京校友會掼蛋俱樂部”朋友圈。
當時,腦海裡冒出的是南大黨委常務副書記楊忠在我等聚會時說過的一句名言:校友在哪,南大就在哪!天天與圈内校友朝夕相處、聊天掼蛋,這不又是獲得一次進南大提升的機會嗎?
三進這個“南大”前,我并不是閑得沒事可做。
退休這兩年,一生忙碌的我感覺還是太忙,而且越來越率性而為,每天忙到淩晨才睡,中午才起。除了習慣性關心國内外大事(自信到沒有我說不出道道的事),重點就是彌補我童年的缺憾與偏好——勞作。祖上是農民的我,開始迷戀起養魚、種花、種菜。市區的三樓南北窗台全搭上花草支架,養了20多年的室内熱帶魚魚缸嫌太小,又專門跑到鄉下,貸款買了間大農舍,夢想着“采菊東籬下,悠然見茅山”。若兒孫回來後,算計着還可以在此歡聚一堂。其實兒孫在悉尼,就像住大農村,料想不會嫌棄我這風景如畫、水電氣網齊全、空氣及水質俱佳的現代農舍。
正是這農舍,又讓我投入另一場鏖戰。裝修時預收了20多萬訂金的某著名家裝公司,突然關門跑路,涉案金額數億。公安部門不立案的說法是:詐騙證據不足。而數十家法院的類似判決是:該事件涉嫌欺詐,移送公安。幹了半輩子調查記者的我,為此拚出老命投入數百小時、窮盡一切關系,還自當律師上了四次法庭,結果卻是法院朋友的一句忠告:金兄呀,何苦呢。如果是我,自認倒黴!
這時我想到南大某老師教我在音像出版社顯靈的債務重組妙招:我設法找到我的被告人,攻其軟肋——列為失信人的各種後果,又自降要價。鏖戰數年後的我,最終在今年拿回自己大部分血汗錢。
官司收官後,我仍停不下來。除了将此招轉告一大批同類受害者外,見到不平事就愛管,就連我走在路上,發現有電動車手騎反道,我都會立即呵斥,甚至為此不斷争吵。
一位醫生朋友對我說:這是焦慮症的先兆,接下來就是憂郁症。你是性格使然!人群二八分,其中二成是衣食無憂的,你本是個二,非得煩八的事嗎?給出的藥方是:轉移注意力,多與正能量、高素質的人交往,這樣才能健康長壽!
恰逢其時地加入南大這個以掼蛋為紐帶的校友圈,的确在短短幾天内,減輕了我的焦慮症狀,交了一堆朋友,甚至産生一種與家人歡聚也難體驗到的心花怒放。早起第一件事,刷屏、評論、與人調侃;吃完早(中)飯,開戰:晚上散步後,繼續找人開戰或聊天。但因性格原因和見解不同,有時候也會陷入新的困惑或煩惱。
這時,第三次輪回到這個“網上南大”的意義,在我與同學之外的掼友——我的“XIN”、“蟻後”、“NY”等私聊交流後,答案漸漸明朗。特别要贊美的是小名群主,每次向她傾訴,她總是及時回複,不僅語音甜美(至今沒見過面),而且切中我的要害,概括為四個字:沉默是金。這太對了,我本姓金,為什麼總是忘了沉默是金呢?這個“網上南大”讓我頓悟到:都說要通過掼蛋悟人生。我必須在此補完人生的最後一門課:改掉快人快語、亂開玩笑的毛病,修身養性是也!難怪那些掼蛋高手無論男女,大概率都是不急不躁、笑不露齒、言行得體,一臉的溫良恭儉讓呢!
當然,從馬克思主義曆史觀來說,佛家眼的所謂輪回,正是人類文明作為一個整體的波浪式發展。南大對我的哺育與恩賜,也絕不能簡單地用三個輪回南大來概括。無論在校期間,還是每十年一次的返校歡聚,同學們的價值不可不提,特别是我的室友小敏、江林等對我的啟迪最多,他們也代表着南大。
不會吟詩的我,最後忍不住要深情呐喊:
南大,真大!我愛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