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工程師孟莎美從德國法蘭克福乘機前往中國,在飛機上,她發現不睡覺玩的基本是中國人,“而且他們都是在打遊戲或看電影,沒見有人讀書。”聯想到一位法國朋友曾經發出的疑問:“為什麼中國人都在打電話或玩遊戲,卻不讀書呢?”于是就寫了一篇文章叫《不閱讀的中國人》,引起不小反響和争論。難道我們真的不讀書嗎?統計數字顯示的比現實還要殘酷。但我覺得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在我來看,最重要的是,我們該讀什麼書?我們又該如何讀書?
古人雲,讀萬卷書,行萬裡路。而在網絡時代,一目十行的浏覽何止“萬卷”?讀書仿佛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果真如此嗎?事實上,讀書作為一種創造性極強的精神性實踐過程,它需要讀者付出包括體力在内的一切努力。好的閱讀是能夠“不疑處做到有疑”,需要有“踏破鐵鞋無覓處”的付出,這樣的閱讀才是真正的閱讀,才會是一種滋養,對人生有益,對自己的精神有益。因而閱讀的數量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閱讀的質量。我同意一種觀點:讀者是否能夠保持對文學作品高質量的閱讀,很大程度上決定着一個時期能否産生出偉大作品。
在當下,考試經濟也部分改變了國人對讀書的認知。許多人将應付資格認證與英語考級也當成“讀書”。有人差不多一生都在應付考試,因而他一生都在“讀書”,是這樣嗎?将讀書如此功利化并非始于今日,從傳統文化裡似乎也能找到來由。不僅是學而優則仕,書中更有“顔如玉”“黃金屋”和“千鐘粟”,讀書不是建構精神世界的必須,而是獲取外部利益的手段。
隻有高質量的閱讀,你才會發現,大師原來都是有來處的。比如湖畔派詩人對艾米莉·勃朗特的影響,艾米莉·勃朗特對福克納的影響,福克納對馬爾克斯的影響,馬爾克斯對莫言的影響……讀書并不能讓我們變得精明,卻可以讓我們認清自己以及他人。
藏書的多寡其實也非讀書多少的量尺。藏書少的人未見得就讀書少。錢锺書的藏書不多,可他總是手不釋卷,楊绛先生說:“錢先生有書就趕緊讀,讀了總是做筆記,所以我家沒有大量藏書。”熊十力的藏書也不多,甚至有人認為他家裡根本就“沒有藏書”。但他的學生卻說他“殊不知上下四方,萬象森列,卻是先生的書庫,先生平時仰觀俯察,觀其會通”。熊先生是哲學家,他怎會不讀書?書已經都融化在他的血液裡,就像書籍之于柏拉圖與蘇格拉底,就像書籍之于失明後卻成為圖書館館長的博爾赫斯。
這是一個深入閱讀的時代嗎?顯然不是;但我們因此就不追求高質量閱讀了嗎?顯然不能。當我們真正閱讀完一部好書,我們會有一種剛剛穿越了曠野與遠征跋涉後的感覺,累并快樂着。雨果說:“自從混沌初開以來,人類究竟是什麼?是一個嗜好閱讀的人。”雨果這裡所說的閱讀顯然是高質量的閱讀。
深圳讀書月有一句口号:人生風景何處尋,雲在青天書在手。我喜歡這兩句話。世界正變得無比喧嚣,而閱讀恰恰是能讓一個人獨處且不寂寞的最好方式。是的,隻有閱讀才能告訴我們自身的位置。一杯茶,一本好書,在一個安靜的情境下與自己的内心對話、交流,難道還有比如此更能有益于我們人生的方式嗎?
本文由孫江林老師推薦,來源:今晚報,作者:狄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