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學科分化,同時精通多門學科的專家今天已經罕見,更不用說博物學家。然而,科學發展到今天,人們又不得不反思:我們丢棄了博物學傳統,究竟換來了什麼?如果我們不需要博物學,那為什麼還要倡導跨學科的通識教育和研究?在此,就博物學思維對跨學科研究的啟示,談點自己的看法。
科學家職業化使博物學家喪失生存土壤
文藝複興時期,歐洲出現了最早的大學,其中誕生了實驗科學,主流則包含科學和藝術。科學在文藝複興時期扮演主角,産生了一批博物學家,他們在很多方面均有成就。比如,達芬奇在繪畫上有很高成就,同時在解剖學方面也有所建樹。就考古學來說,早期的考古學家同時也是地質學家、地理學家或建築學家、人類學家。他們中的一些人從事考古學研究,進而開創了考古學的學科門類。
早期科學本身帶有分化不明顯的特點,一個人可以擁有多種科學知識。16、17世紀,科學革命産生了職業的科學家。17世紀以後,人們開始反思:科學是否一定包含普遍真理性?個體的、多樣性的東西是否存在?在這種哲學思維指導下,人們對科學的探索逐漸趨向細化,科學知識積累得越來越多。尤其繼牛頓之後數學和其他科學的結合,包括大學的很多研究人員在不同領域進行精細研究,發現、發育了大量不同科學的概念和知識體系,科學各領域不斷趨向專業化。科學發展本身要求人們成為不同學科的職業科學家,這樣才能成為某一行業的權威。在這樣的背景下,博物學家很難産生。
博物學思維提供廣闊學科背景
科學的分化、細化、職業化自然淘汰了博物學。那麼,學術能回到傳統嗎?科學界曾經就此做過探讨。人們發現,科學日趨細化,其工具性越來越強,人類解決綜合性問題的能力反而受到限制。大學教育的職業化傾向也日趨明顯,那種具有多方面自然科學素養,同時又有深厚人文學素養的博學者越來越罕見,而人類社會發展面臨錯綜複雜的情況,“全球化”和“信息化”要求知識分子具備全面科學的視野和素養。今天,當我們真正面對一個複雜的社會問題或自然問題時,單一科學難以解決。于是,協同創新中心、科研領導小組、跨學科組織等相繼出現。我們發現,有些組織仍然存在各走各路、各說各話的局限,達不到對複雜問題高度協調、綜合思維、跨界分析的深層次要求,也極少擁有具備多門科學知識的學術大家。
人類既然有這樣的現實要求,于是就會反思:盡管博物學的衰弱是當然、必然,可是完全放棄後,是不是損害了科學應适應人類社會發展的根本要求?科學的過分專業化是不是難以完成那些涉及多個自然、社會、人類不同領域重大問題的解決?是否導緻科學知識的過分工具化,進而失去對整個自然與人類的終極關懷?是否造成學術界“隔行如隔山”的現實困境?而且,在科學革命早期,博物學家能夠同時在幾個學科作出貢獻,擁有話語權。既然他們當時能為人類作出巨大貢獻,為什麼今天不能?現實問題的愈加複雜和彼此滲透,迫切要求跨界專家、多學科人才出現。
另外,在教育問題上,單一的分科教育,培養出的人才不僅存在知識的相對狹隘,還會導緻教育對象降低對社會綜合性的認知能力。他可能在一個細小領域是專家,可一旦跨界就變成“文盲”,在解決實際問題中就會出現片面、僵化傾向。于是,一些專家和高校提出通識教育,提倡跨學科人才培養。原因就在于:學科過分細化不利于培養具有開放性思維和綜合性能力的高級人才。
如果隻有單一知識,意味着放棄了許多應該發現的資料及知識,以及應該承擔的科學責任。如果我們在人才培養和訓練中,讓科學人員有更寬闊的知識背景、更多的跨界學養,工作的質量和效果顯然難以估量。因此,博物學思維訓練的意義,不僅在于個人的能力大小或創新力高低,更在于科學共同體能否全面履行其應盡職責的大問題。
用博物學思維解決協同創新難題
目前,在中央号召下,許多高校及科研院所倡導協同創新,提倡通識教育,就是因為解決國家和人類面臨的複雜問題時需要多學科知識及人才。由于知識教育的過分細化、專業化,大家無法具備跨學科知識,更談不上是博物學家,有的甚至連一門科學的綜合知識都難以具備。以曆史學為例,大多僅具備斷代甚至是更為細小領域的局部性專業知識,面對長時段、跨領域的問題時,難以取得理想效果。如果參與協同創新的專家具備跨學科知識,大家就可以在一個平台上共同解決複雜性問題。我認為,一個成功的協同創新中心、跨學科研究組織應該達到這樣的要求。我們注意到,當前大學考試制度的改革,高校文理跨界課程的設立,通識教育的提倡,有助于培養一批新型的具有博物學思維特征的人才,以适應建立創新型國家及服務人類社會發展所提出的新挑戰。如果一味堅持分科很細的科研路徑,别說博物學家的培養,其生存都會成問題。(作者單位:bevictor伟德官网文化與自然遺産研究所)
(轉引自《中國社會科學報》)